2015年12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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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

夢裡有蜘蛛
肥大、褐色、八隻腳
將要從天而降
我覺得害怕
一直到夢的最後都沒有出現的蜘蛛

2015年12月16日

歡迎你光臨


看不到門的店,晚陽照進屋內俗氣塑膠桌巾,很小的餐廳,魔幻時刻的光,歡迎你光臨。

倒水

夢裡有人死去
是昨天死去的女生
我們在盆子裡燒
燒然後澆熄
我倒水

我感到抱歉
抱歉我並不十分感到傷心

我只是倒水

2015年12月10日

看進來


Susan Sontag 評論Diane Arbus的照片無法讓觀看者對照片的主題感到compassionate,看Diane Arbus的照片時候我的確對那些臉孔不感到同情不感到憐憫,但是為什麼應該要對這些臉孔感到同情感到憐憫呢,即使這些臉孔可能被視為lack of beauty像Sontag說的。

我看照片的時候根本完全沒有在意美不美,可是會被吸引然後看,那似乎也不是獵奇的心態可是就是會看,Arbus好似提供了一個窗景,讓觀者行使「看」這個動作,一定會有人撇過頭不想看,也會有人將視線停留在那些歪扭的身形和臉孔上。

記得第一次看到Diane Arbus的照片在大學圖書館,厚重的攝影書老是被排定在走道最後段沒什麼光的地方,照片就是那張站在中央公園的小孩,小孩歪頭抿嘴,短褲露出細長的腿,一邊吊帶褲的帶子掉了下來,一手拿著玩具手榴彈,一手扭捏彎曲,那小孩有一種帶點卡通式的有趣卻又詭異,而背後樹的光影那樣明亮美麗,我迴避使用美這個字眼,可是那照片有種不自然又自然的奇特的好看。

Diane Arbus拍歪扭的身形和臉孔,拍了大量的大家說的freaks,他說那些怪胎帶給他的感覺是a mixture of shame and awe,我在想他拍攝時的心情,我在想我選擇不把頭撇開的原因,我在想是不是在選定看這些怪胎的時候,他們被觀看的動作see and recognize的同時,我想要的可能也是被看見被認可,一種可能被屬於其中的安定,不用同情不用憐憫,gooble goble one of us one of us.

Diane Arbus拍裸體營,他說裸體營的規矩是你可以看,但你不要make a big deal of it。

把視線外的看進來,you are accepted。

2015年12月7日

可以從神社跳

向售票阿姨問路
風很大我要大家牽著手
旅舍有東京女孩
他說我們要去的島可以跳
我會過意他指的是可以從神社往海裡跳

2015年12月2日

小大人

1.
J是個安靜的女生,國小五年級,點頭,搖頭,淺淺地笑,不喜歡跟人說話,我老愛找時間要他跟我說話,我問他什麼時候是他最快樂的時候,他想了一下回答我:「自己一個人看書,不用說話的時候。」然後淺淺地笑。

2.
Me: 自己的事情要自己負責任。
H: 「負責任」是什麼意思?
B: 就是像一個大人。

3.
J 剪了好看短髮,髮尾捲捲的很可愛,我問他頭髮是自然捲嗎,原來是媽媽帶他去燙的,「媽媽開心就好」他眨著大眼睛說。
J 的媽媽之前乳癌化療開刀,頭髮掉光,J說媽媽說他自己快死了,J聽起來語氣很無奈,我叫J跟媽媽講不要這樣想,「媽媽開心就好」J又說一次。

電影看板

小叔公年輕時候獨自到台北打拼,是畫電影看板的師父。我想像叔公像戀戀風塵裡的看板師父,在陰暗房間拿著畫筆,有一些光透進來,胡亂扒了兩口飯繼續專心畫看板。

叔公從台北回家,騎著嶄新打擋車,那時候大家騎腳踏車,打擋車好是風光,巷子裡的都會出來看,台北打拼回來的果然不一樣。

帥氣拉風的叔公三十多歲就意外過世了,而早早中風,講話會搖頭晃腦,拿著香菸手一直抖的三叔公卻是兄弟裡活最久的。

小時候家對面是戲院,阿爸說他孩童時期會溜進去撿戲尾,中午午睡播放廣告很大聲他照樣睡得打呼。我不記得在戲院看電影,只記得戲院的廣庭很大,我和妹妹會在那裡跑。我留有一張照片,那天我參加完舞蹈比賽,站在馬路旁拍照,我梳著包頭,民族風衣服,濃妝豔抹,背景就是戲院,我笑得可甜。

後來戲院拆掉,蓋了玻璃大樓。阿爸說戲院最後播放的電影是侯孝賢的「悲情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