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9月22日

The Earthquake

The Earthquake


於是已經四年了。我沒有察覺到時間過這麼快。好像還是發生在不久以 前的事情一樣。或許那是因為我總會在無意識下又回起那個淩晨和之後發生 的事。它一直還活在我的腦海裡。

可是我一直沒有書寫那段經驗。我不知道究竟是因為我懶惰還是什麼, 我從來沒有想到過要書寫那段經驗。或許我以為只要我不書寫,那苦痛就可 以消失,就可以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那是不需要動筆書寫的。那苦痛在那天就已書寫進島上的每個人了。

後來,我只在日記本上記上這麼一句:民國八十八年九月二十一日凌晨 一點四十七分,台灣發生芮氏規模七點三的強震。

我相信就個經歷帶給島上很多人很大的衝擊。那應該期待我會在這經歷 以後有什麼重大的轉變嗎?

沒有。我終究沒有。

在不滿一年的轉變之後,我還是變回來了那個似乎沒有經歷過這災難的 我。我依舊繼續我頹廢的生活態度;我依舊對周遭不甚關心。更尤甚者,我 開始在親子關係裡虐待我自己、傷害我親愛的家人。

難道我將一切都忘了嗎?其實,我並沒有忘記。我還記得那天跟其他樓 層的房客一同蹲坐在路旁時,不停傳來玻璃破碎聲響和狗吠聲,坐在我對面 的女生害怕地哭了,我握著無法通訊的手機的手同我身子微微發顫,可是我 沒有哭,即使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沒有哭。我還記得不知過了多久,從房東 太太帶出來的收音機裡傳來台北有大樓倒塌,很多人來不及逃出來。我記得 那時候望著空蕩街道的我以為這個世界就要滅亡了,我心裡想著就算要滅亡 也要讓我跟我的家人在一起才可以啊怎麼我一個人困在這裡不能跟他們在一 起啊我不要我不要就算要死去我也要跟他們一起才行啊。

我還記得那天早晨我終於回到房間,閉上眼睛躺在床上休息片刻的時候 ,我一直感覺地還在搖晃,我分不清那是真實還是幻覺。我還記得那天拎著 小包包,走在通往火車站的馬路上,沒有車輛也沒有其他人,客運候車站的 搭建屋頂倒了,火車站圍起黃色布條。我還記得坐在公車上的我一直不敢睡 去,感覺過了很久,疲憊的我終於回到家。我還記得那天爸還故作輕鬆地拿 當天的事開玩笑,他們不知道,那天我是多麼害怕多麼恐懼,深怕我會失去 我最重要的一部分。直到今天我都沒有跟他們講。

我還記得接下來的幾天,白天大家就圍在爸的車聽廣播瞭解災情,傍晚 點蠟燭吃簡單的飯菜,晚上大家到門外坐著吹風、跟隔壁鄰居聊天,就像我 記憶中小時候一樣。然後全家人、阿媽和姑姑八個人,晚上就擠在一樓的地 板睡覺。沒有電扇真是挺受不了,不過我好想猛然地告訴大家:我好愛你們 好愛你們。

我還記得後來電視終於通訊,馬拉松式地全天報導災情,媽媽看著看著 眼淚就掉下來。我還記得一個月後,我終於回到學校,心想大家都差點死掉 了,我們幸運地活下來了還回來學校念什麼書。可是世界終究沒有毀滅,所 以聯考還是得考是不是。我還記得英文老師跟大家講她和師丈到南投幫忙救 災,講著講著老師哭了起來眼淚停不住,坐在講台前面的我,向老師遞上不 知從哪邊傳來的一包面紙。我還記得歷史老師一進來也跟大家講,隔壁班一 個她的學生喪生了,老師留著女生寫給她的每一封信。我還記得一位我朋友 告訴她身旁的人,中秋節的晚上,她們那一社區的人都在烤肉唱歌。她是跟 我住在同一個鄉鎮的人。我記得我差點對著她講出髒話。

一切的一切我都還記得。不可能忘記的。

可是我不知道後來的我的到底是哪裡忘記了。

交給老師的作文裡,我誠懇地寫下我對救災人員的感激等等等,還有期 許自己以一個更積極的態度面對生命、面對家人什麼的。當初在寫的時候, 自己都感動得哭了呢,雖然我分不清究竟是被自己的文筆感動到了,還是真 的是感觸到什麼不無法言語的細微而落淚。

可是一年後的我還是變了。我沒有忘記這一段經驗,也沒有忘記我告訴 自己應該要怎麼繼續下去。可是我只是把一切的一切都放到了心底,然後開 始走往另一條道路直到現在。路走下去就得一直走下去,沒有麵包屑在後頭 引領回頭的路的。就像島本一直在講的,回不去就是回不去。我成為一個我 自己都討厭的人。

想不到己經四年了。既往是無法也不會消滅的。那它究竟在我身上留下 了些什麼呢?四年前的我和四年後的我幾乎是兩個不同的人了。如果我說其 實我一直都是愛著我的家人的,不管是四年前,還是四年後,在這四年之間 不斷自我拉扯的我還是深深地愛著我的家人的,有人會相信我嗎?我親愛的 家人們,你們會相信我嗎?我沒有忘記那場傷了小島的大地震,我也知道在 那之後,我面對的是另一場衝擊更大的小地震,那場小地震才是讓我支離破 碎而後重生的原因。真正帶給我痛苦、帶給我生命的是那場小地震啊,而不 那場奪走二千多人生命、造成數千多人無家可歸的那場地震啊。

很諷刺吧。可是這是很殘酷的事實。

我人生的小地震。



四年來,我一直沒有勇氣書寫那段經歷,四年後,我終於提筆記錄。簡單地 記錄那天的情況,還有屬於不堪回首的一小部分。


記九二十一大地震。

民國九十二年九月二十二日

2003年9月13日

【回應】惡狼的召喚與啃食的巨獸

  (原來那句揮之不去如咒語般的呢喃是出自《1984》啊。)

  對我而言,《Hail to the Thief》 所營造出來的氣氛是比 隱含的政治反彈聲言來得強烈得多,也來得吸引我。整張的氣氛 是一體的,在一個秩序已崩壞的混亂世界,如何能要求以所積極 的態度面對這已被黑暗吞食的世界。連空氣都會刺痛人了,他們 知道沒用的,連舉著反動大旗的力量都沒有了,何來鼓動搖旗殺 敵之說。沒有光了,所以會渴望在洪水來臨之前,乘著方舟航向 月球。絨質般舒服的樂音之下,隱藏的是絕望後的痴心妄想,誰 都明瞭心中的夢想國度只是另一個滿目瘡痍的星球罷了。


  有多少人能承受夢醒之後的殘酷現實呢?不要不要,我寧可 沈溺在夢境裡。夢境裡的美妙可比真實來得更真實得多了。來吧 來吧,我們一同睡個好覺、做個好夢吧。你的屍體疊在我的屍體 上;我的屍體疊在他的屍體上,血流成河一片血紅多美麗啊,這 個世界太灰暗了,我們可以用我們自己染紅它。讓這一片血紅洗 盡我們的身子,我們將有一個彩色的美夢。


  那些還期待能改變什麼的呆子你們要小心了。等我們醒過來 的時候,我們可是會肚子餓的。嘖嘖嘖,你們看起來真是美味可 口。反正這個世界已經被另一個世界所取代,只有適者才能生存 啊。我們會活生生地吞食你們;我們要活生生地吞食謊言。我們 是新世代的變種吸血鬼。


  "I will eat you all alive. And there'll be no more lie."


  大野狼就要破門而入吃掉羊媽媽和羊寶寶了啊。好怕好怕, 我好怕。但究竟誰是大野狼、誰是代宰的羔羊啊?我弄糊塗了耶 。Thom 唱得我的頭快要爆炸了啦,羊媽媽和羊寶寶要被吃掉了 ,要怎麼辦啊,誰來告訴我?羊媽媽急得要哭了啦,Thom, could you stop a little bit! I can't take it anymore! Someone please helps them, please.... 沒救了啦,沒救了啦,沒有人 趕得走這隻大壞蛋的啦。為什麼我會突然覺得好悲傷。其實根本 沒有精靈來實現我的夢想對不對,那都是騙人的對不對。

  原來我們什麼也沒做;原來我們一直在等待大野狼的到來。 原來誰也沒有變成大怪獸。是無法抵抗地被啃食,不是無法抵抗 地啃食自身。

  原來根本沒有惡狼被召喚。

  原來故事的結束是這麼的悲傷。


Sept. 13, 2003

2003年9月4日

siren

Siren 對我而言,己經不是單純一首歌曲而已了。
它是我和Tori共同擁有的一個美好的祕密,
它在那個不期然相遇的夢境裡,Tori 帶給我的一個美妙的記憶。

那一抹神祕的微笑會永遠印在我的腦海裡,連同妳那如女妖般誘惑人心的歌聲。

女妖沒有帶我航向死亡,她帶領我航向一國度,一個天堂和地獄共存的地方。

妳的手好溫暖。
緊緊地握著我的手的妳的手好溫暖。

"and you know you're gonna lie to you in your own way "
這是她想要傳達給我的訊息嗎?
她好殘忍。

我好高興可以緊緊地握著妳的手。
可是我不知道為何我害羞得不敢抬頭看妳,我不知道為何我一句話都沒有跟妳說。


我試圖釐清在驚訝於她的誠實以外,我內心逐漸湧現的情感究竟是什麼。

我在人群裡看到妳回頭對我微笑,
我聽到Siren 的琴聲縈繞在耳邊,
我握著妳的手感受那雙飛舞於琴鍵的手的觸感。


我慢慢地釋放原本連自己都不願自己知曉的那一部分。我慢慢地學會誠實。

終究從夢境裡醒來了,那是一個真實感非常的夢與記憶。
記憶會變得模糊,但是我知道 Tori同siren 的歌聲會一直陪伴著我航向前方,航向前方。


Sep 4, 2003 afternoon